一、領導們與家人的苦衷
官太太
有人說,全世界最痛苦的人是中國的官太太——明明有很多錢,但是不敢用,暗自在極度的滿足中心花怒放,可是在公眾場合卻拉著一副喪家臉——裝窮,就和裝B的雞一個德行。
如果官太太談到錢,那是絕對的矛盾:你看今年把我窮的........ 想換個燈都沒錢換,這沙發(fā)也這么舊了........ 孩子上學真費錢........ 老人的病沒錢看......... 一直想去西藏,就是沒錢去........ 房子都住了十幾年了,唉 ......... 和她一起交談的婦女只能聽著,因為這些話的后面意思很明白:你們他媽的算個屁,我家里的錢都堆成山了;還有一層意思,就是你們乖乖地把錢往來送..........
你看看和官太太交談的婦女們的臉——就像被抽打的豬肝,勉強褶皺出笑意,但是讓人惡心。 哭笑不得之間,只能強作同情狀,還不能過了——絕對不能弄成真同情,因為人家根本不是要你真同情,你算哪根蔥呢? 人家只是要你隨聲附和,而已。 這里面的意思很復雜,全在表情和語言的安排之間?。?!
中國的語言的容量和表情空間真是太大了, 事情也復雜的無法說清,實質(zhì)全在話外........... 你必須要反著聽,順著說。 絕對、嚴格地反著聽,講究藝術地順著說。這里面的學問大了。
領導的老婆如此,領導們就更難了——在單位、在公眾場合大談特談政策,他們的唾沫全部浪費在這上了,在私底下全部在算私賬。 我經(jīng)常看見不同領導在認真地思考著什么,口中念念有詞,表情呆若木雞,乃至于有人走近了,還半天不知道,后來我才發(fā)現(xiàn)他們原來在算私帳。
我真的很佩服他們,剛剛離開雞以及雞一類的女人、剛剛走完一單大的私單,可是在講政策的時候,立刻換上了正義、清廉、為民、好學的臉譜,好像從來和根本沒有發(fā)生過什么。絕對地服了。
我經(jīng)常覺得,奧斯卡的金像獎應該給這些領導頒一些,好萊塢明星比起他們,演技差的遠了。 他可以對你流淌著傷心欲絕的眼淚而將匕首刺進你的胸膛;可以微笑著將你踹下永世不得輪回的懸崖;可以像豺狼一樣兇殘地撕咬;可以像溫順的綿羊一樣面對上級;可以像脫衣舞娘一樣低賤;可以像站街女一樣兜售;可以像黑曼巴一樣出擊。可以在無影無蹤之間出賣、可以制造迷霧而脫身.........
除此之外,就是背誦報頭——鄧小平理論、三個代表、偉大旗幟、與時俱進........這在開會的頭半小時會用的。 至于半小時以外,領導們一般不擅長——強要說的話,一般語病和漏洞很多,但是你不能笑,世間最尷尬的事情就是聽領導放屁,還不能捂鼻子,fuck。
領導一般有高文憑,你仔細一調(diào)查就明白了。 他們每年會到市里、省上、乃至于中央學習幾次,不過去的話,重點不在學習。 因為前天晚上,他們要不是吃喝玩樂、就是拜會領導、或者金屋藏嬌,所以上課學習的時候就“假寐”(語出蒲松齡的《狼》,原語“一狼假寐”),這當然是在養(yǎng)精蓄銳。
可能我見聞淺陋,我?guī)缀鯖]有見過領導的能力有多強的,毛澤東當然不說了,那是在戰(zhàn)火中涌現(xiàn)的,朱镕基也不說了,他是清華的驕子。 我親眼見過的領導小一點,但是副省級也有,他們首先語言漏洞百出、語無倫次,至于專業(yè)你去掉他們的頭銜就會發(fā)現(xiàn)······一般有博士、碩士頭銜的領導,是相反情況,首先基本的語言關就初中沒有畢業(yè)。
記得幾年前,我大學畢業(yè)到市教育局報到,專門把自己大學時發(fā)的兩篇論文拿出來想讓我們的正高(正教授)級別的市教育局崔局長過過目,結(jié)果他當場讀錯三個字后,然而學術的討論還沒有開始,他隨即讓我先出去,因為進來看似一個為了孩子而來的畏畏縮縮的有點錢的人,手里提著一個鞋盒······
然后我又去了區(qū)教育局長李良榮那兒,這個人是從鎮(zhèn)長調(diào)任局長的,內(nèi)在水平更在崔局長之下,但是官腔那比省委書記都大,形象方面:背頭、180的個頭,200斤過的體重,氣質(zhì)方面:一副恨天無環(huán)、恨地無把的李元霸氣概。我給李局長說,我們大學的院長說讓你慎重考慮我的去向,結(jié)果人家當場噴出一句:“陜師大不管我教育局”,我啞口無言了·····原來人家在這個世上,只認區(qū)長和區(qū)委書記兩個人·····別的應該都用孔方兄說話的······
我當時的綜合條件在要分配的人當中應該是最好的,結(jié)果去了最邊緣的山區(qū),我一直想不明白,后來明白了,原來分配的基點根本就不在學習情況上,而在鞋盒里或者招呼之間。
人家主管領導的一個崗位要么換多少錢,要不換個什么關系(同級或上級的關系,富豪的關系),低于這個關系和錢的,你其實早都已經(jīng)出局了········
補充一點,就是這兩位局長決定,從07年之后,所有出去上研究生的教師,工資立刻停發(fā),說是拿著市上和區(qū)上的錢上完學都不回來了······好像比自己給老師開工資都情節(jié)嚴重。
出來上研這些人一般都老大不小了,總不能再從父母那兒要錢上學,于是很多人都就不出來了,從事學術研究的路從此斷掉。
還有些人毅然出來了,然而他們走過的路只有自己知道有多困窘。
我一直想請問這兩位局長,即使研究生畢業(yè)不回來,那不還是在中國嗎?難道定西市和安定區(qū)的錢不是中國的?難道你們二位是諸侯王?你們都坐著幾十萬的越野車,我想光車的養(yǎng)護費和司機工資都夠十個研究生的生活費了。李局長,光你的局違反國家規(guī)定弄的教輔讀物的錢····
這些研究生他們在外邊吃的啥、做的啥,多么艱難,你們知道嗎?就在那一年,有一個三十歲左右的鎮(zhèn)長一年貪污500萬,這直接夠100名研究生所有上學費用了。
我在此提議所有這些年受害的出來上研究生的人肉這兩位目前都已經(jīng)離職的局長有沒有貪腐的內(nèi)幕。
有朝一日,我會當面請教這兩位局長——你們這到底是為定西市節(jié)約錢,還是要阻礙國家的人才培養(yǎng)? 愿他們長壽能等住我。
我們的國家,自己從理論上講說是全世界最為公平、最為理想的國家。 1978年以前幾乎所有人都這么覺得,當然除過眼界封閉的原因之外,還有就是貧富差距不大。
1978年之后大家眼界開闊了,貧富分化了,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一直在意淫和自慰。所以大多數(shù)人覺的現(xiàn)在........ 莫名其妙 。
原先的領導們一般對于到口的肥肉會來者不拒,但是這幾年由于反腐的力度加大,領導們在收禮方面也與時俱進了,一般小打小鬧絕對不收——除非那人是死在錢上的嚴監(jiān)生。 他們現(xiàn)在來大的,一年弄一兩次——瞅準時機下狠手,一次至少數(shù)百萬、上過千萬、上億。 除此之外,他們是一副清廉、乃至于“裸官”的形象。
裸官就是在國內(nèi)“窮”的連房子都沒有,“為了”人民,而直接住在單位宿舍,再窮就是賣掉褲子不能上班了,目的就是更隱蔽地弄錢——暗地里錢財源源不斷地流向國外,一有風吹草動,就直奔機場,綠卡早已齊備,等紀委的到場,人家也差不多到了國外的家——通常是豪華別墅。
所以,當領導很痛苦,說話要虛實相間——真心話是絕對不說,每天要幾副臉孔活著,心底的東西要隱藏的無影無蹤。 在該下手弄錢弄權的時候,絕對不能心軟,不該要的時候,要比包公都義正詞嚴。 要有親民的形象,但是背地里一定要對人民心狠,因為不恨的話,對上級和自己就有傷損。
我經(jīng)常覺得,你準備要當中國的領導,就得先準備不是一個人才行——沒有人的脊梁、沒有愛心、沒有感情、沒有標準、沒有善惡、沒有真誠、沒有臉皮、沒有自我............
但是,兩樣東西必須要有: 厚和黑——臉厚心黑。 據(jù)說最高境界是厚而無形、黑而無色。無形無相,這可是莊子的境界??!
當然大多領導只能做到次一級的境界——厚如城墻、黑如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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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說,人最缺什么就炫耀什么;人最多什么,就努力地隱藏什么。這在中國的領導身上體現(xiàn)的太淋漓盡致了,他們努力地示窮,因為自己太富;他們極力地炫耀自己博學和有才,因為他們最缺少這個。
暴發(fā)戶也是這樣,窮慣了,一有錢就趕緊炫耀自己的錢——豪宅、豪車、一擲千金,但是過一段時間,就會收斂起來,轉(zhuǎn)而炫耀自己的文化底蘊和書香門第——給自己家里弄些人文社科方面的名著放在精美的書架上,養(yǎng)點蘭花、君子蘭、盆景,在臥室擺放一個銅鼎,在大門上開個小門,一般還有字畫,你千萬別笑,他們的字畫很可能是真跡!但就是把東坡、摩詰一起請來捧場,只會徒增笑耳!
軍隊和地方的區(qū)別
我家的親戚當兵的多,他們的家庭也并不富裕,所以,無一幸免地被逐個掏空了。 轉(zhuǎn)個一級士官需要六萬,越往高越多,可能四級這些需要二三十萬,由于不是很光彩,他們不愿說,但是我根據(jù)他們家的支出情況,感覺得到。
好像到處都這樣,軍人和軍人家庭都知道,心照不宣,但是價碼基本統(tǒng)一。 弄什么事情是什么價碼,在部隊聽說是標明了的。雖然部隊上的待遇遠遠高于地方,一方面讓軍人覺得國家對自己是恩惠又加,一方面也讓你慢慢把錢向高層集中——流向真正的實權人物那里去,比如谷俊山那些人。
最終肉爛在鍋底里。性質(zhì)和地方一樣。
軍隊這樣還好一點,直接! 讓大家明明白白地心知肚明,自己沒有那個錢,就拉倒。 你花的是錢,心不會被反復折磨。 軍隊就是軍隊,直來直去!錢就明晃晃地堆在桌子上,事情第二天就有分曉。 爽快, 贊一個。
不像地方的所有單位領導,明明是要錢,但是推三阻四,似要非要,琵琶猶抱,就像要出嫁的大姑娘:心里笑著、臉上哭著,腳往外走著、手把家人拉著。
我自己幾乎沒有大事要央求領導他們,但是反反復復多年,也深得體會這里面的真情。 地方就是地方,不爽快,不直接,讓你自己猜度,自己算清楚——值不值,覺得值當就來。
于是,到最為關鍵的時候了——決定送不送?送的話怎么送?
二、送。
從選東西到送到手,這中間完全是一場戰(zhàn)爭?。?你好不容易買了和要辦的事情對等的禮物,然后是過去,這一路上就和余則成一樣,到樓下按門鈴,通常是半天沒有回音,這是人家在想是誰?干什么? 而這段時間對你來說,也是最擔心的時間,一秒慢過一年吶! 半天一個嬌滴滴的聲音傳來,誰啊? X書記或X長在家嗎,我來看看他。有什么事嗎? 也沒有什么大事,就是來看看!
你絕對不能在樓下站著喊我要辦什么事情,那絕對回你一聲“到單位說”,你就已經(jīng)掛啦,有在整個小區(qū)這么喊的人嗎?你以為這是軍隊那種直來直去呢? 這不擺明陷我于不廉嗎?
等待這段時間,你要耐心,這是領導在權衡,在回憶。 如果你運氣好的話,樓門會猛地開了,領導住的一般高,所以上樓的時間正好留給思考你見面怎么說,有的人太緊張就在樓道里像迎接檢閱一樣練習上了,領導的老婆、家人上下樓道,看見你還在那像模像樣地練,人家就像看耍猴,唉!
終于鼓起八輩子的勇氣挪到防盜門前面,你再次按門鈴,憑著直覺,貓眼里面有人在審視,那一般是領導老婆、或者領導本人,你要看似“無意識”地把手中的禮物動動,讓人家能在貓眼里面看清楚。你絕對放心,領導和老婆對于禮物了然于胸,人家看一眼你的臉就都能明白你要辦什么事情,提著大體多少的禮,你提著鞋盒之類的東西,那就絕對是現(xiàn)金或貴重品。 據(jù)說兩位領導太太在貓眼后面連續(xù)掃描了十幾位上門送禮的人,并打賭看誰通過貓眼看禮物看得準,結(jié)果丈夫官小的太太敗下陣來,想來也是,人家丈夫官大就收禮收的時間長、收得多,經(jīng)驗這些當然遠遠多于官小的太太。
然后又是一段審視與思考的時間,如果你幸運的話,門就會開了,而這時的你已經(jīng)身心俱疲了! 然而正戲才剛剛開場,所以你必須再次給自己打氣,千萬不能一進門就癱在人家地上。
領導家一般會有一個漂亮的妙齡小保姆,情況不明,和領導老婆或者在美丑上完全相反、或者二芳斗艷,總之相映成趣!但是絕對不能死盯著不放——不要忘了本質(zhì)工作。
領導的家里可能會是你覺得一點兒也不豪華,乃至于有點樸素,這就對了,豪華的那是老板,領導怎么能豪華呢?不是還有“裸官”嗎,基本連住房都沒有,老婆孩子在國外,你要送成去單位宿舍的了! 但有一點你放心,領導的錢比老板要多——多少個老板傾其所有、挖空心思地伺候著一個領導。
終于進入正題了:
你說給人家送個煙酒什么的,還可以用禮尚往來之類的言語搪塞一番,說麻煩您了! 領導連自己帶老婆都趕緊說不要緊、不要緊,你別這樣,你這樣我生氣了,然后是用力地推,你要更加用力地放,說不定需要迂回一下,讓他們推個空——你跑過去放在茶幾旁邊的地上,然后跑出門去——就像搶親一樣,而他們則在嘴上還在絮絮叨叨,說你太見外了、這算什么啊什么的,這些話你別管,你要注意聽人家說不說我給你盡力辦,是爽快還是敷衍,如果很虛——必須得補禮。 如果人家沒有跟出來把你的煙酒放在樓道里,說明已經(jīng)基本答應了,最多你再補點就ok了;如果確實不要,放在樓道里,那你至少要掂量一件事情——東西太薄了,你把我當要飯的呢?你需要再次掂量自己要辦多大的事情,送多大的禮,不行先趕緊把被掃地出門的東西自己偷偷揣上,那狀況比偷人還像偷人,在狼狽下樓的時候,你都懷疑自己是不是水火失禁了。但是必須重新打起精神,第二天趕緊補上說不定還來得及,第二天去的時候,要用完全和第一天不相干的事情來說話,就是要裝作昨天沒有被掃地出門過! 程序大體和第一天一樣,但說話的技巧要求更高,同時對于良心和脊梁的傷害更大。
這樣到領導家里和去單位找,有一個明顯的區(qū)別就是,到家里領導終于不再講政策了,在單位的話,那政策就把你講暈,今年中央要怎么怎么、省里又追加了什么什么政策,咱們市的情況是........ 總之就是你回去吧。
但是到家之后,由于有貨做保證,領導就開始扯閑蛋,你也不要太說要辦什么事,若隱若現(xiàn)地提提就ok了。 扯幾句就走,不要賴在那里,人家還有下一單生意呢? 如果樓門鈴聲又響了,那人家全家都會不高興的,原因自己想想吧! 對人家的牌坊和生意都有影響??!
整個過程,打個比方的話,就是和戀愛上床一樣,領導人家是女方,處處站在主動地位,送禮的人要小心翼翼、強作推心置腹狀,浪漫加溫柔,但是沒一絲一毫實在,全是在虛無處用力,只要一個東西實就行了——就是禮,現(xiàn)在一般都是卡,或鈔票,或者真金白銀。 也就是嘴上不能說上床,但是心底里要堅決地上。 你稍有不慎,人家就會嬌嗔、發(fā)火、“生氣”,你又得費一番周折了。 你要會客套、會哄人家開心,但是東西絕對不能虛了。 該做的人家絕對不會少做,不該做的拿錢再請人家做。
唉,此種玄妙、曲折不親歷何嘗體會呢! 出人家樓門的時候,雖然有人家終于收下了的快慰,但是另有一股酸澀冉冉升起,冰火相交與心,那是比打翻五味瓶都難受。 你仔細感覺一下,自己的腳步虛實不明,原來脊梁已經(jīng)處于似折非折的半衰竭狀態(tài)?。?!
·······
一般看的長遠的人,辦完這一樁事情,就已經(jīng)給下一樁在提前鋪路,而脊梁還硬——沒有完全折掉、或者目光短淺的人只能在下一次事情中再次故伎重演、乃至于故地重游?。?!
給自己的事情送完,給兒女的事情送,兒女爭氣還倒罷了,如果不爭氣, 心里的酸楚又多一份況味,等兒女長大了,自己也就距離大限之期不遠了!
·······
回過頭來想想,還是懷念部隊,直來直去,明明白白,不用讓人挖空心思、強作笑顏、推三阻四,你就是婊子,我就是嫖客,比這立起牌坊賣的痛快一點,對心和脊梁的折磨和傷害至少小一點·······
部隊人家就是明打明地賣,有的在立交橋下賣,有的在火車站旁賣,有的在天上人間賣,很清楚、很明白,也很直接。 最可氣和最他媽反感的就是立起牌坊賣的地方領導,暗地里往死賣、賣的昏天黑地,面子上絕對沒有賣過!
有什么你說嘛,為什么要這么折騰當事人呢?
所以在軍隊還好,在地方,你就別有事,只要稍微有點事情,你就準備在極不情愿、身心俱疲中演一次吧。 但是中國這么多人大多數(shù)不在既得利益集團里面,又怎么能沒有事情呢??? 事情又怎么會少呢???
唉,可憐的老百姓吶??! 有的還以給人家送過、被人家玩過為榮!真就是就是阿Q了。
上一條:墨索里尼是怎樣搞群眾文化活動的?